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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明

《一念無明》,香港去年一部新電影,曾在去年底多倫多電影節放映,最近機緣巧合,有心的朋友送一張票,就去看了。

電影中有這麼一幕,男主角阿東和未婚妻吵架,他揮手一掌打過去。我悚然一驚,腦裡快速剪接另一幕:阿東給母親腿按摩,大概手重了,母親揮手一掌打過去。

母親打在阿東臉上的一掌,並沒有將他打醒,看清他和母親之間的困獸鬥膠著狀態;阿東打在未婚妻臉上的一掌,卻把婚姻打飛了。

後來,在教會裡,(前)未婚妻對阿東有一段聲淚俱下的控訴。我明白,我理解,我體諒她的痛楚,但是,換一個角度來看,這婚約的解除未必不是長痛不如短痛的解放。

「無明」是佛教的詞彙,無──沒有,明──光明,沒有光明,即黑暗。黑暗裡,伸手不見五指,甚麼也看不見,包括自己。

家庭暴力是可以代代相傳的。

阿東和母親的關係愛恨交織,且過度親密,缺乏健康的人際關係界線。做他妻子的將只能是忍聲吞氣的「小三」,稍逆郎意,便有五指餅侍候,甚至拳打腳踢,兩人這一場吵架,便已露端倪。

倘若阿東沒有好好正視、理解、梳理自己與母親的關係,以自己的心理狀況,繼續生活在這「無明」狀態中,我敢肯定,兩人結婚後,必定家暴不斷。

《一念無明》全片氣氛低沉壓抑,瀰漫著後現代的解構:

其一,人與人之間的疏離。一眾在狹窄空間中居住的緊鄰(真的很緊)發現阿東是精神病患者時,空前團結,要求阿東父子倆遷走,阿東找工作四處碰壁,等等。

其二,對一切權威、象徵權威的機構(institutes),投以懷疑的眼光。電影裡出現的institutes有:青山精神病醫院、教會、養老院、精神病患者家屬支持小組,等等,給人的印象全是可怕的怪獸,無知兼冷漠無情。

我曾在香港工作居住五年,我是基督徒,有參加教會,有許多香港人朋友;同時,我是社工,因其專業訓練,也會特別留意香港的醫療,尤其精神疾病的治療和公眾教育。以我的親身生活體驗,觀察和了解,香港社會大眾對精神疾病,和精神病患者不至如此無知和冷漠無情,除非編劇/導演另有弦外之音。

(寄自加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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