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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聞消息

處境中的靈性操練
龔立人:後雨傘的靈性黑夜是成長之旅

【時代論壇訊】屬靈操練、靈性操練和靈修等詞語基督徒早是耳熟能詳,隨意在教會裡找一位會眾應該都能說出一套教會教導的靈性操練方法。一提到屬靈操練,往往會讓人想到禱告默想,不然就是抽空閱讀聖經,彷彿屬靈操練就是一種在特定空間和時間裡進行的活動,未必與他人或社群相關,亦可以與日常生活割裂,但事實又是否如此?香港中文大學崇基學院神學院早前舉辦週年牧養研討會,主題為「處境中的靈性操練」,邀得香港中文大學崇基學院神學院副教授龔立人及文化及宗教研究系客席助理教授楊國強為主題講員,分別以社會運動及心靈教育作為處境分享。

閾限概念能豐富對社會運動理解

龔立人主講的題目為「閾限,靈性與社會運動:雨傘運動個案」,內容著重於社會運動參與者的經驗,並且分為三方面,包括:一、參與社運的經驗與參與者身份建構的關係;二、社運經驗於後社會運動的社會扮演了甚麼角色;三、在後社會運動面對打擊,參與者可以怎樣轉化在社會運動中獲得的經驗。他指出社會運動是集體行為,目的是尋求社會的轉變,並分別應用兩位人類學者,包括范金納普及特納對閾限的理解與基督教靈修傳統中的靈性黑夜作為框架,再輔以雨傘運動作個案分析社會運動所帶來的經驗如何影響「後社會運動」的時代。

龔立人將社會運動視為一種閾限(編按:此處的閾限是為人類學名詞,指涉一段過渡時間,在這個時段,人脫離了原本身份,但又未建立新身份),是因為他認為社會運動挑戰了社會既有的形態,人會因為社會運動而產生或鞏固對社會想像,將社會運動視為一種參與者身份的建構。另一方面,若以閾限為作分析框架,可以對社會運動的影響有更豐富理解,除了分析社會運動參與者如何透過社會運動建構身份;另一方面亦可以觀察社會運動與「前社會運動」和「後社會運動」之社會的互動關係。不過他強調閾限的經驗不會是完全的善,會帶來機會,亦會可能會帶來不幸,他提到若以雨傘運動為例,運動帶來的團結與社會撕裂、本土主義及普世價值、公義和秩序,可以看到雨傘運動帶來的影響並不是完全的善。

龔立人提到視雨傘運動為閾限並觀察所得,此運動為參與者帶來的閾限經驗,包括有「挑戰現實政治」和「重構香港是吾家」。佔領除了顛覆了一般土地利用的想像之外,在佔領區內的社群生活,更讓參與者過著有別於一般現實主義政治的政治生活,並以真誠的態度參與政治和社群生活,並相信真誠生活是可行的。在重構對香港的想像方面,「命運自主」、「自己香港自己救」、「生於亂世,有種責任」等口號則是反映出參與者帶有「香港是吾家」的本土意識,這種經驗有別於過往集中於批判香港經濟和城市發展的本土意識,因為雨傘運動的本土意識是基於普選訴求被中央政府漠視,甚至限制而產生的。他亦提到閾限經驗不只由運動參與者分享,政府亦在運動中經歷到閾限的經驗,不過閾限不必然帶來正面的經驗,雨傘運動期間的參與者和反對者均有過於激烈的反應,但其帶來的經驗是深刻和具轉化性的。

「雨傘運動的結束意味著社會進入後閾限,但後閾限不會回到前閾限,因為抗議者的閾限經驗是實存的,而且他們的經驗或多或少已經影響社會了。」龔立人甚至認為雨傘運動讓參與者形成新的社會想像。不過他亦提及在後閾限時期,政府對抗爭者的打壓亦是前所未有的,在面對各式各樣的打壓與對未來感到悲哀,經歷過雨傘運動閾限經驗的人應如何保持和深化對社會的想像,是需要思考的問題。

龔立人不認同以成功或失敗來描述閾限經驗,「當以成功和失敗描述雨傘運動時,這不但將雨傘運動化約,更被成功和失敗製造出來的『如何做』決定對後雨傘運動的態度和考慮。」他進而嘗試以基督宗教靈修傳統中的「靈性黑夜」來描述後閾限經驗。他提到靈性黑夜是描述人在上主似在非在的狀態下,產生疑惑、無奈、無助、無力、不安,甚至感覺被遺棄的實在感受,而在靈修傳統中,靈性黑夜並不是罪,而是一種成長之旅。經歷靈性黑夜時,人對上帝的認識和愛,不再是因為其為人做了甚麼,而是因為祂是上帝,是一種重要的靈性經驗。但在普遍教會裡人總被教導要盡快從靈性黑夜的經驗中走出來,甚至很多人對疑惑、無奈、無助、無力和不安的實存感受,持負面或否認態度,龔立人認為這樣反而卻會讓人失去一個可能的成長機會。

最後龔立人提到靈性黑夜亦是一種閾限,甚至後閾限經驗。他指出靈性經驗不一定會令靈修者到歡悅和興奮,亦可能是痛苦和不安的經驗,靈性黑夜的存在正好提醒和豐富人對閾限的理解。他認為若能接受靈性黑夜同樣是一種閾限和後閾限經驗,人們將更能在黑暗時代裡保存信望愛,亦不需要被「成功」和「失敗」的想法控制。他指出靈性黑夜是一種心靈狀況,也是一種生活方式,當取勝和被打敗不再是生命核心時,人反而更有自由在勝與敗中遊走,不被打敗,也不被勝佔據。在靈性黑夜裡,黑暗沒有完全佔據受害者或被打敗者,因為人有自由面對自己的靈性黑夜,甚至有轉化現實黑暗的可能。

從僵化中重新得到活力

在香港中文大學裡參與推動生命教育計劃有十年時間的楊國強,則以「心靈教育——再思全人成長」為講題,與參加者分享心靈教育與全人成長的關係及其看法。在一開始他就提到要談及「心靈教育」的困難就是「心靈」難以定義,並舉出在中文世界指涉心靈的字眼,如心靈、靈性和精神三個字眼甚至常常有互用的情況,亦以目前心理學多是研究人的行為而非研究心靈的情況,指出心靈本身就難於定義,當然亦難於研究。他向參加者介紹對英國心靈教育有重要影響力的學者Andrew Wright對心靈的定義。Wright指出在西方、希伯來傳統中,靈性都是指看不到又摸不著的空氣,在那些傳統的理解裡,就像是創世紀中,那讓人由泥土活過來、並且開始有生命氣息的一口氣,所以心靈或靈性,其實都是指由本來的僵化,變得有活力和生命的狀況。


楊國強

楊國強繼而提到Wright探討在西方傳統對靈性的定義,並分為三種不同的定義和理解,包括:一、心靈與物質對立的傳統,如希臘哲學的柏拉圖傳統;二、在基督宗教傳統裡的定義,將一些與上帝連結起來的活動,視為神聖及與靈性結連;三、則是與靈性修練相關的定義,這亦是一種與心靈教育有密關係的定義。他指出靈性修練其實就是一種自我覺知的培養,這種培養首先講求人探索自己內在的情況,並且陶冶自己對內在空間的各種感受,包括身體、感情、情緒、思想等各種感受,覺知自己身體各種情況與感受。他根據Wright對心靈與靈性的定義,帶出心靈教育的重點就是要讓已經僵化的人重新得到活力,並且對自我有覺知和內在的探索。

講及現代人身處的世界和處境,楊國強首先提到現今人類所處正是一個資訊爆炸的世代,而且是一個資訊產生速度不斷加快的時代,並提到美國研究發現人就算沒有工作的時候,仍然要處理大量資訊,甚至讓人的生命被不重要的資訊所佔據。另外,他指出現今職場常常標榜同一時間處理多項工作,好像可以因此提高效率並節省時間,但他亦提到這樣的工作效率亦不會提高,反而會下降。楊國強亦提到香港的工作時數一直非常長,這樣的大量工作和壓力的情況下,很多人的身體都出現不同程度的警號,不同程度的壓力和對人的要求,基本上滲入了整個香港社會,包括教育系統之中。他在提到很多在目前教育系統的問題,是看得分數非常重要,學習課外知識多年前就變得不單純,現在就連成為義工幫助有需要的人亦與OLE(其他學習經驗)有關。最後他提到目前的社會是一個消費社會,希望所有人都參與消費活動,生產商品的人以不同的方法希望吸引人消費,以賺取最多的金錢。

生命教育目的與實行間有嚴重矛盾

舉出其對現代社會處境的觀察後,楊國強開始講及心靈教育與全人成長的關係。他一開始就提到教育界一向提倡「德、智、體、群、美、靈」六育。他指出雖然教會學校一向提倡靈育,但實際上與傳福音的關係比較密切,只是傳遞宗教的知識,或是將一些具有宗教色彩的道德價值教給孩童,而非靈性教育。若是提到「知、情、意、行」四點,香港的教育制度只重視兒童知和行,情和意的教育卻非常不足和缺乏。他提到近年教育界積極引入台灣生命教育的體制,正正是因為教育界人士開始發現到香港教育制度非常缺欠情和意的教育,甚至是不知道應該要如何進行相關的教育工作。不過他以教育局的生命教育教材為例子,指出香港的生命教育仍舊是流於向學生灌輸「人生大道理」的模式,亦過於提倡正向思考——既不容讓學生處於悲傷和失去的狀態,只教導人面對任何處境都要能「放下」,亦沒有教導學生如何面對自己失去珍視的物件時的情緒,不鼓勵人處理自己內在的情緒,可見香港目前的生命教育目的與實行之間有非常嚴重的矛盾。

楊國強認為靈性教育若不讓學生學會面對自己的情緒和發現自己的情和意,並透過不同的方式整合情緒與理性的念頭,便不可能達到「知、情、意、行」整合的目的。「靈性會鼓勵人迎向差異與衝突,容忍模糊,擁抱似是而非,不過這些都是『說』比『做』容易。」他提到靈性教育的困難不在於學生,反而是在於教育者。他在推動和培訓老師推動生命教育的時候,發現很多時候連老師們都沒有空間停下讓自己的心靈安靜下來,因此認為要推動心靈教育可能反而要先讓老師們先靜下來,放下束縛和開闢空間,才能有效地推動。

他指出心靈教育非常需要空間,必須讓人有機會自處和有空間安全地表達自己的感覺和意見,才能培養他們安靜自處的能力,繼而發現自己的內在狀況,並且重新找到人生的意義與及思索與他人的關係,這些正正是目前香港的教育制度非常缺乏的教導,而且很多時連教育者也很不習慣相類似的內心省察的活動。最後楊國強以他在中大推動生命教育的例子,讓參與者知道靈性教育可以以非常多種不同靜態活動,給予學生空間思考,思索內在的情況和感覺身體的狀況。

經歷靈性黑夜沒有參考典範

在問答環節的部份,參與者多向龔立人提問有關「靈性黑夜」的狀態與個人的心理狀態的關係,但龔立人在回答的時候指出其所提出的靈性黑夜較多是一種集體性的心理狀態,希望提出一種讓人在面對當下被犬儒主義和實用主義主導的社會時,能夠繼續追尋公義與面對現況的思考方式。他亦在回答的時候提到自己並沒有特別舉出例子,讓人知道歷史上或社會中有沒有一些人提及他們如何經歷靈性黑夜,原因是不想讓參與者的思考被那些前人規範,因為每個人面對自身生命的困難及處理的方法都不同,不應該有所謂的參考典範。

除了主題分享之外,大會亦邀請到六位在不同領域工作和服侍的嘉賓,分別是郭偉聯教授、龐一鳴、游秀慧、陳梁淑貞校長、邵倩文姑娘、任志強教授,並由他們向參與者分享在不同的處境下,如在學校、社會工作、醫療體系中,或在面對一些日常生活基本需要時,應如何思考處境與靈性之間的關係,並在生命中每一個小節能實踐信仰。

是次週年牧養研討會,於九月廿六及廿七日假五旬節聖潔會永光堂舉行,主題講座約有一百二十人參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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