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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進圖「給下獄青年的信」

《給下獄青年的信》郭偉聯序

二○一四年春天,我在香港新聞界反暴力聯席發起的遊行人群中間,聽到揚聲器播出劉進圖先生在病榻中一字一句說出:「真理在胸筆在手,無私無畏即自由」,眼淚頓然奪眶而出。一個無辜被襲的新聞工作者,甦醒過來後不是哀歎自身飛來橫禍,也不是怒罵施襲者凶狠暴戾,而是鼓勵同行及巿民,爭取真理和自由。那位被暴力摧殘的病者的微弱聲音,成了堅不可破的精神堡壘。那天自己靜靜的將那句話放在心裡,勉勵自己要同樣為我城守望。

只是,二○一四年的社會發展急轉直下,凡願意守護香港的巿民,都應會感到失望和無力。更令人心痛的是,當年參與六月份抗議東北發展計劃及九月份的公民廣場抗議的年輕人,皆被公權力繩之於「法」。有權位的人士公然表示,良心及真理十分主觀,勸告(若不是警告)人守「法」便上上大吉。更有社會精英(當中包括不少基督徒)認為年輕一代諸多不濟,抗議行動只反映他們「競爭力」不足,勸告他們放眼「世界」,追求「更大」的理想,不要著眼香港的限制和困難。可是,從年輕人眼中,今天我們的「法」,又為甚麼會「刑不上大夫」?「竊鉤者誅,竊國者侯」?今天成年人在「世界」,他們又有十分廣大的天空嗎?他們豈不是也在一步步被邊緣化嗎?從前在北邊呼風喚雨的,今天豈不是被新貴和北大人看為無足輕重嗎?為甚麼倒要將那不明的「遠方」,看為困難的出路,而不踏實處理家門前的困難?

這就是今天我們所謂的「世代撕裂」。二○一四年參與抗爭的年輕人被法辦,更是這種撕裂的標誌性記號。到底,今天香港的中年人、成年人還可以向我們下一代說甚麼?執著真理和自由,又意味我們可以怎麼樣在我城香港生活下去?這是我和我的一班同工的關注,這關注也播下了我認識劉先生的因緣。我參與的基督徒傘後組織「使命公民運動」於二○一七年一月舉辦「命途.想像」青年日營培靈會,期望透過這活動,鼓勵年輕人不要放棄,為我城的福祉執著從上主而來的真理和自由。當我們討論日營的講員人選,要在撕裂狀況下找出一個仍然能與年輕人感通互動的人殊不容易,但籌委皆一致贊成邀請劉先生到來主講。我冒昧地在素未謀面的情況下發出電郵邀請劉先生,他十分爽快答應了我們的邀請,因此認識了先生。

當天培靈會共有二百位卅六歲以下的年輕基督徒參與,劉先生的分享打動了參與者的心,不少人悄然下淚。劉先生更加在會後組織讀書組,每月與年輕人分享靈修著作,反省基督徒在今天社會中的應有信念和行動。又是甚麼,令這個撕裂世代下的年輕人,可以被一個視為「異類」的「老海鮮」(筆按:年輕人的潮語。將它翻為英文,但用廣東話理解,意思是一句罵成年人的髒話)所感通?「老海鮮」們又可以如何表達我們的支持和同行?

劉先生這本《給下獄青年的信》讓我們看到一個示範。一個仍然虛弱的身軀,成為了我們可以借鏡的堅毅身影。對那些可能不太認識自己,因東北發展案及公民廣場案下獄的年輕人,我們可以如何表達自己的想法、支持和同行呢?難道是曉以大義?叫他們權衡利害?還是叫他們「放眼世界」,不要抗爭,努力掙錢?我想像換轉自己是涉案的年輕人,我不是不明白道理總需要討論及辯明,更已願意以鐵窗生涯來表示堅持自己的信念,但身心靈的失望和鬱結是當下之痛。劉先生的信提示我們,認同、支持年青人對這城的愛和付出,分享自己生命的感受、掙扎和苦難,從先賢的生命、言行得著安慰和智慧,鼓勵彼此為真理而奮鬥,會比大道理大辯論更深銘在心。更重要的是,惟有生命的交流、鼓勵和分享,才使我們不再將自己看為年輕人的「幫助者」或「前輩」,而是真正的同行者,讓我們也在分享中反省自己的生命價值、缺乏和要奮鬥的地方。

今天香港社會不同群體之間的矛盾,基督徒並沒有甚麼妙計錦囊。但我們應有的,是聖靈給我們的團契和交通。讓我們在祂面前趟開自己的生命,藉祂的話及先賢的見證光照我們的心和內在的陰暗,將我們的休戚變成生命的更新,變成能承載別人苦難的關愛,並將它化成代禱和行動。這本書,不只是給那些下獄的年輕人,更是給每一個香港人,叫我們透過書中的分享,反省自己的生命,重新與愛心、真理和自由連結。在面對我城種種敗亡的景象,有著劉先生在書末給我們的勸勉——「出死入生」的心志。

郭偉聯
於浸會大學宗哲系
二○一八年初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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