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是美的源頭，基督教藝術其中一個特色是反映上帝救贖與國度的真實。福音派因為在多種因素影響下，逐漸失去藝術的想像力，以致呈現其神學的貧乏與蒼白。
近期為《藝術靈修：出埃及記》一書撰寫靈修默想時，因而思索我這幾年在視野上的轉變，回想旅居歐洲時期，展開對神學與美學的探討，進而深思藝術與靈性的課題。回到香港後，藉著協助不同機構開創藝術與靈修的理論和實踐，我看到發展藝術靈性與生命薰陶的意義，更多體會基督教藝術可為當代的教會牧養貢獻新的創建力，甚至為神學的內容和方法提出新的表達與洞察角度。
旅歐時的沉思
記得在旅居德國海德堡的十年裡，生活中處處充滿藝術的創作空間：舊城內不同風貌的古老建築、多種風格的教堂建築、教堂內擺設的藝術壁畫與管風琴的聖樂演奏、半山腰的古堡與其中的雕塑、街道一隅的小提琴演奏與舞蹈表演，整個古城就像一幅中世紀的圖畫。後來我到比利時魯汶大學進修，相對於海德堡，這個城市的天主教氣息較為明顯。由於魯汶位於荷蘭、德國與法國的文化交匯處，無論當地的語言，或節期的慶賀、禮儀的習慣，當中的佈置與運用的象徵符號都含有豐富的多元精神，城中建築融合巴洛克、羅馬、哥德等不同風格。在古典與當代的藝術交織下，這個城市反而出現一種動感的兼容並存。
求學期間，我常到比利時與法國參觀著名的藝術品，印象最深刻之一是比利時城市根特（Ghent），市區內的市政廳興建年代跨越十五至十八世紀，融合哥德式與巴洛克的建築外貌，呈現著不同年代融合的風格。鄰近有哥德式建築風格的鐘樓，附近則是聖巴夫大教堂（Sint-Baafskathedraal），收藏著藝術珍品——范艾克兄弟（Hubert and Jan van Eyck）的《根特祭壇畫》（Ghent Altarpiece），又稱為《神祕羔羊之愛》（Adoration of the Mystic Lamb; 荷語：Het Lam Gods）。這作品是十五世紀尼德蘭（Nederland）區最大的祭壇畫，由多幅版畫分上下層結合組成，超出了時間與空間的想像力，展現在藝術形式處理上的獨創性，並開創了繪畫時空的新視野。在欣賞畫作時，有如身歷其間，感受著超越的崇敬氛圍。在旅居歐洲的歲月中，這些藝術品滋養著我的心靈，無形中形成我日後對基督教藝術神學的思考。
在魯汶大學修讀神學時，有幾門必修課對我建構藝術神學的起點很有幫助，特別是聖禮神學。它啟發我思考基督教藝術神學的詮釋架構，並在不同的理論中為藝術的意義與價值定位。其中一個影響我的，是以「聖餐為中心」的群體敬拜所呈現的藝術形態，是以上帝子民與三一上帝的相遇和共融為中心，因此藝術是在立約的關係中對上帝的回應與頌揚。在許多中世紀許多教堂禮儀空間的設計，常是以聖餐為中心，空間的安排包括在結構設計上，運用建築、藝術圖像和雕塑，將會眾的心引導向聖餐桌，並以聖餐桌為視覺上的焦點。教堂中聖餐桌的位置、窗戶的朝向，甚至陽光射入的考量，都要符合聖餐禮儀的要求。講台與聖餐桌的擺設位置，必須顯示聖言禮儀與聖餐禮儀的一體性與連貫性，使教堂建築的藝術空間成為人與三一上帝相遇的神聖空間。
教堂內的聖畫像（icon）可說是基督信仰重要的宗教藝術之一。聖畫像如此重要，不是因為它表達了宗教藝術，其實它的神學意義才是重點。聖像畫不單是宗教圖畫，也是用圖像和色彩的象徵方式，把救恩的真理表達出來，並幫助會眾靈修默觀。聖畫像並不在乎「相像」與「甚麼模樣」，聖畫像的目的是把圖像所描述的信仰意義表達出來，以致能引導人經歷三一上帝的臨在，並尊崇和回應祂。
這些聖禮藝術強調「立足於聖言」，用不同的藝術形態，使人經歷與上帝契合。在相遇的關係中，祂成為美感與靈感創作的源頭，祂是基督教藝術所揭示的奧祕，祂也是將人生命提升的泉源。觸動人性與轉化人生的基督教藝術，通常能促進與三一上帝的契合，並對現實世界的洞察。
文化中的靈性交匯點
在香港，筆者深感基督教藝術在不同處境中，都需要尋找切合受眾的藝術展現方式，以致藝術創作者與賞析者能產生對真理和現實的新體驗與新透視。因此，筆者一直思考基督教藝術如何成為教會牧養與神學建構的資源，也嘗試運用中國文化中的藝術表達來進深研究教會對聖言的體悟，例如，筆者曾協助幾個機構以聖言誦讀（Lectio Divina），推動抄聖經與靈修默想。
今年筆者在大齋期期間為《藝術靈修：出埃及記》寫下經文默想與禱文，期待能結合書法及國畫的美術創作，幫助創作者與欣賞者默想聖經的信息，透過藝術使教會更豐富體會信仰內涵，並加強感性與想像力的培育向度，進而與上帝相遇。
國畫藝術創作本身可以成為靈修活動，靈修則可在國畫的表達與品味中展開。當國畫藝術能使人體會真理，表達人性與人生，甚至將想像用來盼望永恆的天國的意境，並在這過程中產生對上帝的倚靠與崇敬，那麼基督教藝術就成了見證真理與敬拜的承載體，也是對苦罪人生真誠的揭示與探討。因此，這種創造力與展現的內涵，邀請人藉著藝術語言的各種符號和象徵，從另一個境界去揭示更真確的現實，使我們得以在新的頓悟中，取得對生命的本相（reality）與永恆的真善美嶄新的洞悉。國畫藝術的創作與賞析活動就成了靈修活動，藝術就成了默觀人生、與上帝相遇的領域。
筆者也在此鼓勵許多有心的創作者與賞析者，在生活中不斷增添自己對人生的品味，以及對世界的關懷，也要在聖靈的更新轉化中，讓上帝所賜下的恩賜變得更加老練，才能在許多限制中不斷突破自己的視域，提升對現實的解讀角度，並且擴充不同的創作題材。期待更多有藝術天份與才華的基督徒，無論是用書法或採取國畫方式，能在華人教會充滿遠象地見證與傳揚上帝的美善和榮耀，令教會對三一上帝的經歷，以及對生命意義的體會更加豐富！
（作者為中國神學研究院助理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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