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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週論壇

故事

【長河逐浪】

基督的愛無國界

經過廣島和長崎的兩次原子彈攻擊,日本於一九四五年八月十五日宣佈無條件向盟軍投降。

香港重光後,英軍將在港日人全數拘留於各個集中營和軍方醫院,部份軍政府人員接受軍事法庭審訊,其餘軍人和僑民就被分批遣返日本。這段日子,鮫島盛隆牧師也是住在集中營裡,不過因為他在淪陷期間的人道表現,被特准自由出入囚禁日人的集中營和醫院,英方甚至一度計劃安排他乘搭最早的一班船返回日本與親人團聚。不過鮫島盛隆為了盡牧者之責照顧他的同胞,而婉拒了提前回國的安排,留到最後的時刻。

他也不止一次被英軍徵召為翻譯人員,包括在軍事法庭充當審訊傳譯。某一天,在軍事法庭所在的尖沙咀半島酒店門外,來了一部配備機關槍的吉普車,將因為淪陷期間虐待俘虜而被拘於此的幾位日本軍人和軍醫押解離開,再沒回來。鮫島盛隆後來聽說,這批罪成判死的軍人,被綑縛赤足驅遊於市區,任由民眾凌辱,然後施以絞刑。

到另一天,鮫島盛隆眼見與他同被徵為翻譯人員的渡邊潔牧師也被帶上吉普車,不知駛往何處。鮫島牧師和一眾日裔傳譯非常憂心,直到他們得知渡邊潔其實是受到英方的禮遇,住在九龍某豪華邸宅,大家才放下心頭大石。事實上,渡邊潔在香港淪陷期間被日軍徵召來港擔任通譯,曾在惡名昭彰的九龍俘虜營服務,不時背著上級私下購買藥物分給有需要的病人;此事曝光後,渡邊潔曾被那經常虐待俘虜的日軍長官重重責罵為「賣國奴」。

對於香港重光前後各人天翻地覆的地位轉變,鮫島盛隆感慨萬千。「一邊是當時的權力者,另一邊則是被前者所斥責的年邁通譯,如今地位完全轉變,前者上了絞刑台,後者成了貴賓,這種更迭流轉不知是人生的諷刺,還是上天的安排,但其分歧點便在於人間愛的有無及其表現。想到這裡,真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使人不得不為之正襟警惕。⋯⋯我也確信這人才是在香港地方將上主榮光閃耀在世人之前的僕人。」(《香港回想記》頁174-175)
後來鮫島盛隆寫下《香港回想記》,並放棄中譯版稅。他向中文版序的作者劉治平表示:「我的唯一願望,就是向中國人見證,使他們知道基督的愛是不受任何戰爭或國界的阻隔的。」(《香港回想記》〈劉治平序〉頁弍至叁)

上主在歷史裡的信息,的確經常併發自艱難的時勢。鮫島盛隆的心跡,讓人聯想起在二次大戰期間,被囚在深水埗集中營的各國外籍信徒和神職人員放下宗派隔閡,輪值主持崇拜和祈禱會,好讓大家在集中營裡的靈性生命得以支撐。他們從廢物堆找到一塊木板,刻上約有八百年歷史的〈徹徹斯特理查的禱文〉(Prayer of Richard of Chichester),供集中營的囚友默想自省:

「感謝我的主耶穌基督,賜福給我並為我承受痛苦及屈辱。滿有慈愛之救贖主啊,我的友人及弟兄,讓我每一天都更清楚認識你,更親切的愛你,更貼近地跟隨你。阿們。」

這塊深水埗的供壇背壁(the Shamshuipo Reredos)現在存放於中區聖約翰座堂裡的聖米迦勒小堂,下面擺放了很多禱告燭光。供壇背壁的前方有一個用來盛載鮮花的普通果醬瓶,就如當年在集中營時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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