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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河逐浪

歷史長河,粼光點點,都在見證祂的故事。微觀昔日教會點滴,遠眺主澤長流。

【長河逐浪】

我們同是人民

一九八九年十月八日,萊比錫七萬人大遊行的前一天,路加堂(Lukaskirche)牧師Christoph Wonneberger私下印製一份單張,緊急呼籲遊行人士及軍警克制,不要使用武力。其中以遊行人士為對象的有七點,像拒絕暴力、不要衝擊警察防線、不要盜取武裝部隊制服、保持團結不被煽動等等,鉅細無遺。至於給武裝部隊的呼籲就只有兩點:拒絕暴力、不要以暴力來回應和平。然後是著名的一句「我們同是人民!我們之間的暴力將遺下永久的流血傷口!」(Wir sind ein Volk! Gewalt unter uns hinterläßt ewig blutende Wunden!)

單張沒有任何設計,只是一張普通白紙用打字機打滿了字,羅列各項呼籲。當中的「我們同是人民!」獨佔一行置中,每字母隔一空格,以示突顯;跟著的一句也是置中。文末還附上一個教會內部檔案編號,讓單張在會內通行無阻。這批當時屬非法印製的單張達三萬之數,流傳廣泛,連西柏林報章《日報》(Die Taz)也在翌日轉載,西歐社會因而得聞。

過去數週的事態,的確讓Wonneberger心急如焚。

要求政府與群眾對話解決當前危機的民間遊行,自同年九月初起就在萊比錫出現,每次都在尼古拉教堂(Nikolaikirche)的週一和平祈禱會後由群眾自發組成,規模漸次擴大,也幾乎每次都被警方粗暴襲擊,多人被捕。教會人員很是擔心,盡力做些使人和睦的工夫,例如九月十四日的一次和平祈禱會,尼古拉教會牧師Christian Führer就呼籲會眾:「作為基督徒,我們接受那些向我們施加武力的人也是人類一份子!」到九月廿五日的和平祈禱會,Christoph Wonneberger說得更清楚:「因著暴力,一個完整的人會降格成殘缺不全。當人封殺他者逃生之路,自己亦很快無路可逃。國家權力應被有效監察——藉著法院、藉著國會,還有藉著對那些協助形塑公眾意見的機構不加任何限制。」當天的遊行有約六千至八千人參加,主題之一是要求當局承認民間發起的議政平台「新論壇」(Neues Forum)。遊行結束後,參加者揚言下週一再來。

十月二日的和平祈禱會由牧師Klaus Kaden主禮,他的信息小心翼翼地批判仇恨,以至那為要為仇恨負責的人不致只能丟臉,好讓雙方仍能繼續在同一水平對奕;他也指出改革國家所需的思想改變和道德勇氣,強調導致東德今天的危機,人人有責,包括過去「沉默是金」的國民。「當我們指摘那些扼殺我們盼望的人,那些盜取我們自由的人,那些看守這封閉社會的人⋯⋯我們其實也不是受害者⋯⋯我們曾經認為——現在也認為——我們的沉默是良藥,我們的順從是生存技巧,我們的懦弱是維護和諧⋯⋯然而這種自欺其實跟我們的媒體幾乎沒有兩樣。 」

之後,群眾再度上街遊行,喊叫著「我們是人民!」(Wir sind das Volk!)等口號,人數達二萬五千人。警方首次動用塑膠警棍和盾牌等「特別裝備」襲擊?行人士,多人被捕。而截至十月八日,祕密警察(Stasi)已在東德全境拘捕3318名可疑異見份子,並準備好能額外囚禁數百名異見者的設施。在同一天,約700人在萊比錫的「新論壇」會議上簽署創會憲章《覺醒八九》(Aufbruch 89)。

十月九日週一清早,《萊比錫人民日報》(Leipziger Volkszeitung)刊出評論文章,批評那些「暴徒」「踐踏社會主義政府權威」並且「挑釁政府」;而尼古拉教堂外就掛起巨型橫額:「人民啊,勿施無意義的暴力,大家團結起來!」局勢一觸即發,對峙的是暴力與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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