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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呂振中譯本》五十週年講座

適逢《呂振中譯本》面世五十週年,香港聖經公會和呂振中在港時曾服侍的中華基督教閩南三一堂合辦「呂振中譯本發行五十週年紀念網上分享會」。聚會上,講員從呂振中的生平,其譯本和譯文的特色,全面地講解神如何預備這位首個翻譯全本聖經的華人學者。聚會亦探討呂振中對譯經的執著和堅持,為今天的信徒帶來甚麼屬靈啟示。

譯者:神在最困難時預備的華人譯者

在博士論文研究呂振中的香港伯特利神學院教務長李雋博士,在聚會上以「忠心神僕、譯經先鋒」為題,從譯者、譯本和譯文三方面,探析呂振中作為首位將整部新舊約聖經譯成中文的華人,在那個時代是如何被上帝揀選和使用。

在《呂振中譯本》譯成之前,來中國的傳教士熟讀聖經,卻不諳中文,因此他們需要與華人助手合作翻譯,例如《和合本》正是以這種方式譯成的。《和合本》是在一九一九年完成。李雋表示,當時要找到一個認識原文、英文、中文的華人並不容易。那時的大英聖書公會正想修訂《和合本》聖經,為了找一些懂得原文的華人譯者,他們開設一些原文班,希望有華人信徒可以翻譯聖經。

在清末民初的時期,剛踏入二十世紀,中國的形勢也多變且有戰亂,《呂振中譯本》是怎樣出現的呢?李雋簡述了呂振中的生平:一八九八年,呂振中在泉州出生,第二年其母離世,四年後作為牧師的父親因染鼠疫逝世;呂振中一家,由祖父開始便是基督徒,當時因鼠疫橫行,家中的長輩全部逝世,只剩下他與兩位堂哥,他們頓成孤兒,因其父為牧師,故撫養他們的責任由教會承擔。一九○四年,英國長老會西教士安禮遜創辦了泉州培元中學,而呂振中就是在那所學校接受西方的教育。

其後,呂振中在香港大學文學院畢業後,在一九二二年到北京燕京大學攻讀神學。李雋形容呂振中是逆流而上,因為一九二二至二七年正值內地的非基督教運動,呂振中卻選擇在那時獻身讀神學。燕京大學的新校舍在一九二六年才正式落成,李雋由此推測,呂振中在讀神學的三年間是未有完整的校舍,更成為當時學院最早畢業的神學生。李雋表示,呂振中如果留在香港做生意,定會有不錯的發展,可是他選擇了回到福建,在當時的閩南聖道專門學校(現為閩南神學院)任教神學,後更成為了培元中學校董。

二十世紀初,中國多處有瘟疫和戰爭,而神卻在這個時代塑造呂振中成為第一位翻譯聖經的華人學者。李雋提到呂振中因著他不同的經歷形成他與別不同的特質:自小接受西方教育,令他懂得中英文;在教會長大,令他熟悉華人教會的文化;從小喪親成為孤兒,以致有毅力翻譯全本中文聖經。李雋指,在回顧呂振中生平時,可見上帝在中國困難的時候,預備首位從原文翻譯聖經的華人譯者。

譯本:為滿足經學家脾胃與原文並印

呂振中在《呂振中譯本》初稿的序言中提到,希望其譯本「足以與原文並印,而供學子之鑽研探索者。」他翻譯的目標十分明確:不是要譯一本人人都看得懂的中文聖經,而是能與原文並排,對象為神學生和牧師。「普通的書籍,意譯便足夠,而且每有愈於(勝過)直譯者,但聖經是要直譯的,一詞一句,一字一句,要注意不可輕率。」李雋繼續說,《呂振中譯本》是為了滿足咬文嚼字的經學家的脾胃,並指呂振中是十分清晰知道自己要造一本怎樣的譯本。

不過,令李雋最深刻的一句是「大膽嘗試之新詞新語法,勢將遭受抨擊」,因為呂振中知道自己直譯或在用詞上會受到批評,這同時反映了他對聖經翻譯的堅持。曾有人問:哪本聖經譯本是最好?李雋指出,人們總期待有一本忠於原文、易於理解、讀起來抑揚頓挫的聖經譯本。可是,呂振中很清晰其譯本的定位,並不是服侍所有的群體,其目標是與原文並印,在結構上也是要依據聖經原文,甚至原文的字根和出現的次數也是他考慮的因素。因此,李雋分析《呂振中譯本》是有特定的用途、為特定的群體而設。

李雋認為翻譯聖經是要有所取捨的,而每個譯本也有其限制,並不會完全的客觀。她以平日教會網上崇拜為例,指出直播期間會有不同的鏡頭,每個鏡頭的方向也不同,如拍著講台、會眾、司琴等,它們各有獨特的目的和用途。譯本正如這些鏡頭,有其限制和獨特目的,而呂振中是十分清楚其譯本的定位是「忠於原文」,故這才能反映其獨到的觀點。

左起:《呂振中譯本》初稿、修稿、初版

譯文:字斟句酌呈現經文不同角度

李雋以希伯來書的經文為例,因為希伯來書是新約數一數二最深的書卷,並且當中有很多指涉、引用和呼應。她對比《和合本》(1919)和《呂振中譯本》(1970)對希伯來書十一章的譯法,以說明《呂振中譯本》的特色,從中反映呂振中的執著、經營和心思:

一、保守原文詞性(10)

《和合本》(1919):「因為他等候那座有根基的城,就是神所經營所建造的。」

《呂振中譯本》:「因為他期待著那有根基的城,就是上帝做其設計者和建造者的。」

在《和合本》中,「經營」和「建造」均為動詞,在中文上是順暢的,而原文的「設計者」和「建造者」卻是名詞,所以呂振中的譯法是較為貼近原文。

二、保守句法特色(12)

《和合本》(1919):「所以,從一個彷彿已死的人竟生出子孫。」

《呂振中譯本》:「故此竟從一個人,又是彷彿死了的,生出子孫來。」

呂振中在譯本中刻意選用了「一個人,又是彷彿死了」,在中文上是不通順的,而他也知道這種寫法是會被抨擊的。另外,這段經文在原文中是斷句,「一個人」和「彷彿死」是分開的,故呂振中的譯法是更貼近原文的句法特色。

三、按原文字詞常見程度翻譯及按原文略去補充語(15-16)

《和合本》(1919):「他們若想念所離開的家鄉,還有回去的機會,其實他們所羨慕的是一個更美的,就是在天上的家鄉。」

《呂振中譯本》:「假使他們是想念著所離開的家鄉,總還有機會可以折回去的。其實呢,他們是希求一個較好的,就是天上的。」

呂振中在這裡刻意用「折回去」,而不是「回頭」,因為原文的「折回去」在新約出現三次,比較少見,故他特地不選取一些比較順暢、常見的字眼去表達。另外,原文的句子最後本沒有「家鄉」一詞,希伯來書作者刻意沒有提及,語帶雙關,引申至天上家鄉,可見他對語文仔細的考究。

四、動詞時態(26)

《和合本》(1919):「因為他想望所要得的賞賜。」

《呂振中譯本》:「轉臉注視著」

下半節「因為他想望所要得的賞賜」,動詞想望在新約只出現一次,由兩個字根組成:由(from)、看(see),又是未完成式。「著」是強調摩西是不斷做這事,是以《呂振中譯本》譯作「轉臉注視著」。

五、原文背景及典故(35)

《和合本》(1919):「又有人忍受嚴刑,拒絕被釋放。為要得著更美好的復活。」

《呂振中譯本》:「另有人被張如鼓,受重擊而死。」

當中的動詞在新約只出現一次,因該字的字根與名詞就是「鼓」,或者是用來行刑的工具,可以是鼓棒或刑架(參瑪加比二書六章19、29節),因為譯者認為瑪加比四書記載了以利亞撒和七個兄弟就是死在這個刑具之下,而刑具的用法,就是將人的皮拉緊至好像鼓皮一樣,然後打死,就是《呂振中譯本》的意思,順著這個思路,這裡指的是瑪加比書記載的事。

 

「釋經書可以解釋,譯本卻不能。」從以上的特點可見,呂振中在背後做了很多功夫,由經文的引經據典、文字在聖經出現的字數,到用甚麼中文呈現,也是其考慮的因素。呂振中以三十年獨力去翻譯聖經可見其付出。

李雋總結指,從呂振中生平,見到上帝在二十世紀初為華人教會預備了一個適合的譯者,當時的瘟疫、戰爭、流離都不能阻礙呂振中回應上主的召命。而呂振中譯文呈現了其靈性的質素,「他不單是造一個譯本或直譯,他在每一節也是字斟句酌,細細了解經文不同角度。」當時並沒有太多人懂原文,而呂振中決意譯一本給神學生的譯本,思想在當時是十分前衛。

最後,李雋分享了一張呂振中、師母和子女的家庭照。她表示心裡百感交雜,因為呂振中有兩名兒女很年輕時便離世,可見呂振中獻上了自己一家。李雋曾訪問呂振中的次子,他表示呂振中曾為到十四歲離世的女兒多番感到難過。今天育有女兒的李雋想,若這些發生在她身上,她也會懷疑是否領受錯了上帝的召命,甚至會懷疑自己的決定,未必有能力繼續堅持下去。今天我們常聽到:「我為了我的孩子,所以要離開!」李雋常想,誰會不擔心兒女,而呂振中卻是願意為了神的工作,把自己和家人獻上。

 (圖片由香港聖經公會提供)


「 焚 膏 油 以 繼 晷 ,恆 兀 兀 以 窮 年 」

呂振中在一九七三年獲香港大學頒發名譽神學博士。(網絡圖片)

中華基督教閩南三一堂堂主任伍偉亨博士在聚會中總結指,時代和文字不斷改變,「聖經譯本是會被取代,但當中的精神是會存留」,而此譯本是呂振中靈性精神的呈現。伍偉亨回顧時代脈絡,呂振中在五四運動爆發時到港大讀書,在非基督教運動時到燕京大學讀神學。在港大畢業後,他不去賺取「第一桶金」。抗戰時期,他反去日本人管轄的地方北平生活和翻譯聖經。

從呂振中這些經歷可見,他是有強烈信念且敢於做夢的人。呂振中蒙召翻譯全本聖經時是四十歲,他選擇做開創性工作,逆流而上,他深知自己要做甚麼,不是取悅大多數人,不是要譯一本取代《和合本》一統江湖的聖經,也不是隨俗跟大隊,而是有特定信念。可是,伍偉亨指敢於做夢是不足夠的,夢能成就取決如於何實踐信念,第二步是將自己和家人獻上。伍偉亨以唐代《進學解》幾句形容呂振中:「焚膏油以繼晷,恆兀兀以窮年:先生之業,可謂勤矣。」呂振中辛勤勞苦、專心致志、目不窺園的特質,讓他完成其夢想,他清楚自己的召命,抵得住孤獨,逃避名聲。 

呂振中一九四八年被按立牧師後,新中國建立,他被迫來港。一九五四年,成為閩南三一堂顧問牧師,直至離世。閩南三一堂曾有信徒筆錄呂振中的見證,提到他在觀塘的斗室,幾十年的時間做翻譯的工作,所有生活也是在斗室內,完成其人生最重要的工作。見證也提到,他為了專注於翻譯的工作,拒絕教書、教會的工作,也不講道、不寫文章。這在華人教會是十分困難的,這正反映其決心和勇氣。「三十年的工作,沒有掌聲,沒有喝采,只是獨自一人,逐句逐句把聖經翻譯出來。」

信徒應學效嚴於律己的至聖服侍

是怎樣的生命氣質令呂振中如此堅持?伍偉亨猜想,呂振中作為聖經翻譯工作者,應該會想過翻譯的過程中,若被上帝接回天家,未完成的譯本有何價值?過去的工作會否徒然?呂振中在七十歲才完成聖經的譯本,這些問題是十分合理。他望著前路不知能否完成工作,更要克服自我懷疑、沮喪、恐懼,鍥而不捨地走向未知的漫漫長路,展示對生命的堅持。

伍偉亨提醒大家記念,正是呂振中經年累月、嚴於律己的至聖服侍,所展示的靈性力量。這力量產生《呂振中譯本》、塑造其家人一代一代在不同地方環境事奉上帝,這不是呂振中獨有的,而是在上帝的國度,就如太十三45天國好比商人尋珍珠的比喻,變賣所有買下珍珠。呂振中具體呈現基督教靈性力量,成為華人教會傳承、雲彩見證。我們應繼承這種信仰傳統,擁有靈性力量,在自己的專業和生活中,也可以有能力產生自己的「呂振中譯本」,「彷彿陰霾灰暗中,讓上帝的國顯映出來,這才是今天記念呂振中言之所在的地方。」


受祖父呂振中潛而默化影響

呂振中童年照

呂振中的孫兒呂子峰牧師,現居英國,為基督教華僑佈道會總幹事。他在講座中分享與祖父的相處片段。他本來在西安居住、長大,一九七八年內地改革開放後,家人到香港與祖父見面。呂子峰指,祖父從小便後就很聰明、有很後多恩賜,在多方面也十分能幹,包括讀書和音樂都十分出色,更會彈奏管風琴。他憶述,最初到香港時,看見到祖父不用琴譜便能在鋼琴前彈奏閩南聖詩,當時令他感到驚訝,並覺得祖父並沒有浪費神的恩賜。

未來香港前,呂子峰在國內很少談信仰。剛到香港,祖父便給他們每個人送一本他翻譯的聖經,並拿著聖經拍照。每本他送的聖經上也有呂振中的題字,呂子峰當時初接觸基督教,並不太明白。他的聖經上面寫著:「呂子峰弟兄雅正。」當呂子峰重看祖父的字,感到一筆一劃也是有力量的,感覺像屬靈前輩將神的話恭敬地交給下一代。而他明明是孫兒,呂振中卻稱他為弟兄,可見其低調和謙卑。後來他們離開香港,呂振中特地給他們每個人祈禱,特別說一句「神祝福你」。

住在觀塘的六年間,呂子峰深刻於祖父早上六時起床後,會在房間內大聲朗讀中英文聖經,他們不以為然,但不明白為何祖父經常吵醒他們。呂子峰記也得,祖父重視每人在星期日也要去教會,他自言當時屬靈生命很膚淺,但在祖父潛而默化的影響下,養成去教會的習慣,在當中開始學習、聽道。回看在閩南三一堂的成長,他歸功祖父,在乎他尊敬神、敬畏神。

呂子峰的父親也是習慣早起,當呂子峰在美國讀大學時,父親也要求他這樣做。他當時十分不解,後來聽父親的分享才知道,當年祖父在北京翻譯聖經時,因日本人入侵中國,在燕京大學住不下去,便住在巿內一間小房間。那時祖父很早就起床,點亮油燈,然後翻譯聖經。呂子峰想到,神揀選祖父忠心服侍,同時影響他父親和自己,同得了福音的好處,看見神有特別帶領。

呂振中是被西教士安禮遜帶大的,他並沒忘神的恩典,故也替兒子取英文名字為Anderson,記念這位屬靈前輩。此外,呂子峰的名字原來跟呂振中也有關係:一九六三他在西安出生,當時呂振中還在香港,呂振中跟呂子峰的父親透過書信來往,建議取孩子名為「峰」。呂子峰雖沒有問其名字的意義,但他猜想這是記念他在呂振中譯經的高峰時出生,因呂振中在一九七○年完成出譯本,六○年代應是他修訂譯本的時候。其後,當呂子峰來到英國,兒子在一九九八年出生,他想到一百年前的一九八九年正是祖父出生的年份,因此為紀念祖父,便為兒子取名為呂輝中。

當天呂子峰也展示了劍橋七傑穿中國清朝服裝的照片,他們從英國到中國的內地會宣教士,放下舒適的生活,到中國傳福音,他指這讓他看見神的恩典如何臨在。他展示了一張照片,其曾祖父一手拿著雨傘,一手拿著聖經,而當時鄉村的人是較難聽聞福音,而神透過宣教士將恩典帶進這個家族,再由他們帶回鄉村中。呂子峰現於英國做宣教士。他過往到英國短宣,見到當地華僑和華人留學生的需要,並看見很多英國、歐洲人作為以前宣教士的後代卻不信主。他深感神藉宣教士將福音帶到他們家,很想把這一代的福氣傳揚出去,到歐洲還福音的債。

聚會為「呂振中譯本發行五十週年紀念網上分享會」,由香港聖經公會及中華基督教閩南三一堂合辦,於十一月十四日舉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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