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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代論壇訊】「疾風勁草」社區藝術計劃今年由九位香港本地藝術家，進行社區探訪活動，聆聽六位弱勢社群街坊的生命故事，之後以不同的藝術形式呈現街坊的故事。計劃策展人希望，街坊能在述說生命故事的過程中，感到被接納、明白。有藝術家得以更立體地感受精神病患者的內心世界，亦有藝術家從腦麻痺患者身上看到基督精神，在有限制的生命中仍努力發揮自己。

策展人：盼以多種藝術形式表達人生複雜性

「疾風勁草」社區藝術計劃所探訪的街坊，當中有腦麻痺患者、先天腦癇症患者、躁鬱症復康者、思覺失調症復康者、青光眼患者等。藝術家探訪他們後，以藝術攝影、裝置藝術、繪畫裝置、小說創作、紀實攝影、表演錄像、繪本的形式，來呈現街坊的故事。

計劃策展人歐贊年表示，計劃從二〇一三年開始，過往只集中以繪本形式展示街坊的生命故事，今年特地邀請藝術家使用不同的藝術創作形式，希望能從更多角度表達。他認為藝術家與街坊對談後，再進行創作，有助打破一般人對弱勢社群的既定看法。他指，不同創作人會用多種角度觀察，例如患有先天性腦癎症的芷欣，有藝術家以文字呈現她苦澀的一面，但也有藝術家以繪本呈現她積極的一面。「係咪一定好慘？其實唔係。但係咪純粹好庸俗嘅正能量？又唔係。」歐贊年覺得，藝術正正能夠表達多種層面的人生複雜性。

此外，歐贊年認為藝術家為街坊的故事進行創作，是為他們發聲的行為。而在街坊向藝術家講述自己生命故事的過程中，能夠感到被接納、被聆聽、被明白，感受到關係的結連，就能達到人與人關係的修補，甚至是昇華。歐贊年提到，當呈現街坊故事的創作，透過展覽向大眾展示時，作品也可以反照他們自己。「每個人自己都係街坊，同時都可以係創作人。每人嘅人生總有啲嘢可以拎出去畀人了解，同時都會了解他人」，歐贊年認為這就是人與人之間互動的本質。

精神病患者：需要母親的一個擁抱

參加是次計劃的其中一位藝術家鄭家名（Ming），是本地品牌形象設計師。她在計劃中，聆聽了思覺失調症復康者阿Bi的故事，並創作名為《連接》的裝置藝術。Ming回想那次與阿Bi超過一小時的見面，過程中阿Bi提到服藥的心路歷程，以及與家人的關係，令Ming更立體地了解精神病患者的內心世界。Ming指，過往很容易忽略精神病患者的日常生活，只聚焦在其病症上，「但其實佢地都好似我地咁，會有自己鍾意嘅人，會同屋企人鬧交，會有自己嘅工作、社交，佢就係活生生，好似你同我，只不過佢多咗個困難。」

作品《連接》展示了阿Bi渴望被聆聽、被了解的一面。Ming認為阿Bi故事的癥結在於，她有很多事情都不敢與家人分享。最叫Ming深刻的片段是，阿Bi一次與母親在公園散步期間，透露患病的心聲，並告訴媽媽，在病發時她最希望媽媽可以擁抱她，讓她感受自己仍然被愛、被支持。阿Bi的媽媽聽畢，停下了腳步，二人之間的距離拉遠了，大家都在思考當中。阿Bi等待媽媽的步伐，等待她整理如何回應，亦主動走回媽媽身邊，了解由她的角度如何看待自己。Ming在阿Bi的故事中，發現有人願意等待，也有人願意聆聽、接收。Ming續說，很多時候人們只著重解決疾病本身，「但可能呢個疾病唔可以好快解決到，點樣幫助到精神病人繼續去堅持，就係人同人之間嘅關係。」

這次聆聽弱勢街坊的故事，對Ming來說，其實沒有強勢和弱勢之分。她認為很多人都可以是弱勢，但很容易被忽略。她解釋，有很多人沒有被社會定義為弱勢，就如鄰座的同事，他可能也有軟弱、人生經歷低潮的時候。身為基督徒的Ming又指，耶穌不但會接觸、醫治貧窮人，亦會醫治富裕的人，當祂發現那個人有需要，就會與他建立關係。Ming笑說，自己並不能偉大得擔當起醫治的角色，「只係我地唔使太過吝嗇自己關心人嘅能力，可能好簡單斟杯水畀佢飲，佢已經覺得可以繼續堅持住」，就如不論阿Bi如何受藥物影響生活，可能媽媽一個擁抱，就令她覺得可以為家人繼續堅持。

《連接》

從有限制的生命看到基督精神

另一位藝術家鄭志明（Carl），在計劃中與腦麻痺患者迦勒互動後，創作了名為《全心》的繪畫裝置。面對迦勒，Carl坦言最初完全不認識腦麻痺這個病症，當時眼見迦勒坐在輪椅上，以為他僅是傷殘人士，後來才發現他仍可以扶著拐杖有限度地行動。Carl指，迦勒能清楚地解釋甚麼是腦麻痺，而且更會以綁帶綁著雙腿，讓腦袋能得到訊息，使肢體肌肉張力得以調整，能更自在地控制身體來進行對談，「對我嚟講好奇特，佢好了解到呢個病嘅狀態，接受現實，然後自處，喺呢個限制裡面盡量發揮自己。」

迦勒的人生，令Carl記起他的中學校長，曾在臨別時對學生說「盡其在我」。Carl從迦勒身上亦看到基督精神，指上帝是無限，但以耶穌這個有限的身軀來到地上，明瞭自己的局限，但仍有能力去做別人難以想像的事，「迦勒當然唔會行奇蹟啦！但係佢好願意去試。」迦勒現時在一間肢體傷殘特殊學校就讀中五，校內的手語課程令他希望成為手語翻譯員。Carl提到，迦勒做手語時的手部動作其實不如一般人自然，說話也不是很自然，但無論需要有多用力，他都會嘗試慢慢地清楚表達，Carl認為迦勒很厲害。

《全心》

《全心》是由六副木頭組成的一個十字架，Carl在作品上畫出迦勒用手語打出「神愛世人」四個字。Carl感覺到迦勒很希望能夠為別人付出，認為他擁有如此充實的力量，身邊應該圍繞著不少人的愛護，以致他有去愛的能力，「我喺佢身上見到一啲基督徒嘅光，所以我就想用一個十字架去展示佢。」

原來Carl過往的創作大多比較疏離，較多使用艱澀的藝術語言。他坦言很少像這次表達得如此直接，只因迦勒是個有血有肉、清清楚楚的對象，令他覺得沒有必要過於疏離，不過仍有暗語在其中。他使用了普通的木，呈現迦勒的生命並不精緻，是粗糙的，這個軀體有很多破口，但即使生命比較暗，他仍能透出光來。而「神愛世人」的手語則反映在迦勒的生命裡面有愛；迦勒所使用的綁帶原為綠色，但作品中以紅色呈現，包含了「危」，同時也是火熱的象徵。策展人歐贊年指，迦勒和他的媽媽那感到很意外，藝術家竟然能看到信仰對他們的重要性。歐贊年認為，藝術家透過創作，表達出與街坊有多少共鳴，街坊也能從作品中感到被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