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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霍華的情書II:給後世的情書》觀後感──亂世中的倫理抉擇

有些人雖然死了,卻藉著信心仍然說話。(來十一4)──迪特里希潘霍華(Dietrich Bonhoeffer)就是這樣的一個人。雖然他早在上世紀對抗納粹德國時喪失生命,他的信心和故事卻繼續流傳下來,對我們這些後世的人造成深遠影響。福戲網絡最近上演的《潘霍華的情書II──給後世的情書》(下稱《情書》),便圍繞潘霍華被囚集中營、處於彌留狀態,藉他在現實與夢境間的穿插,引導觀眾進入他的世界,更多了解他在種種倫理抉擇背後的掙扎。

筆者入場觀看時,不禁驚訝潘霍華的故事1,竟與今日的我們如此息息相關。大家均身處亂世的時代,被林林總總的倫理抉擇包圍,根本喘不過氣來。筆者最為深刻的是在劇中的潘霍華所發出的一連串倫理問題:「是離開?是留下?是反抗?是順服?為自己?為他人?是自保?還是赴死?」整部舞台劇彷彿就是在討論這幾條問題。

是離開?是留下?

這個最近在本地基督教界鬧得熱哄哄的主題,也是二戰前夕不少猶太人和德國人的考量。劇中交代了幾個二戰移民者(如愛因斯坦、瑪蓮德烈治)的自白,讓觀眾知道他們的移民決定確實是情理兼備、無可指責。相比下,潘霍華留德的決定更顯獨特:「假如我不跟戰火中的同胞並肩分擔苦難,我將沒資格參與戰後重建德國基督徒的生活。」

劇中無意帶出哪種選擇更佳,卻將觀眾帶入場景中去直面那個抉擇。又或其實,我們早在現實中面對這個抉擇,可能是猶豫中、是決定(暫時)留下,亦說不定下個月便離港。在這條問題上,劇中迷惘的角色與現實迷惘的港人交織在一起。留下的人痛,走的人也痛;旁人看不見,有苦自己知。

是反抗?是順服?

另一個潘霍華所面對的倫理抉擇是「反抗或順服」,更準確來說,是怎樣形式的反抗和甚麼程度的順服。劇中有一幕是潘霍華與勇武青年的辯論。勇武青年哈迪,相信「以牙還牙,以眼還眼」的道理,企圖與希特拉「攬炒」;潘霍華不認同他,並引用登山寶訓和甘地的教導,指出唯有非暴力反抗才是出路。在他們的辯論中,觀眾成為了法官,要判斷誰比較有理。似曾相識的感覺來了,我們曾作出過這種判決,這一幕使我們再次回憶起那些掙扎和困惑⋯⋯

比較下,潘霍華當然是個「和理非」,言論中更流露出「左膠」之情(筆者差點以為哈迪會這樣「超時空式」地罵他)。但另一方面,潘霍華也大力斥責認信教會的懦弱,毫不客氣地指出他們對納粹的惡行默不作聲:「一個基督徒若只用一隻腳站在地上,他也會只有一隻腳站在天堂。」從這個角度看,潘霍華是激進的。觀眾不禁疑問:究竟潘霍華的立場是甚麼?他為何不能像路德般清晰堅定地說出:「這是我的立場」?

為自己?為他人?

假若可見的部份是手段,更深層的就是動機。究竟反抗/順服背後的動機是甚麼?勇武的哈迪講出了很尖銳的一個論點:「若以牙還牙的反抗能拯救許多的人,我會很樂意去做這『必要之惡』。」究竟面對一個每天出動的強盜,基督徒是要作每天的好撒馬利亞人,為那落在強盜手的人包裹傷處;還是要起來動手阻止那個每天作惡的強盜?哈迪的思想有否促成一九四〇年後的潘霍華(加入軍方成為雙重間諜),我們不知道;但幾乎可以肯定的是,潘霍華最後也認同了「必要之惡」的存在(刺殺希特拉)。

當然,哈迪和潘霍華辯論的,是最極端的反抗手段。在那段時期,仍有許多大大小小的反抗手段:發聲(如《巴門宣言》)、走進險境幫助別人(如舒特拉)、不合作運動等,全部也是反抗行動。而在光譜的另一端,順服也有許多種程度,從宣誓效忠德意志帝國,到舉報猶太人,甚至成為祕密警察,難以一概而論。在「怎樣形式的反抗」、「甚麼程度的順服」的背後,問的也是動機。反抗,是為自己,還是他人?順服,又是為自己,還是為了他人?觀眾被更深的帶進倫理思考當中。

是自保?還是赴死?

劇中另一個令人印象深刻的角色是威廉。他本是芬根瓦神學院的學生,後來卻加入了希特拉青年團。《情書》第四幕「你是⋯⋯威廉」中,潘霍華與這位變節了的學生對質,詢問他為何加入青年團時,他並沒有正面回應,只是一邊重複尼采的「超人論」,一邊在獨木橋上行走。在潘霍華鍥而不捨的追問下,這位不斷「洗自己腦」的青年團成員終忍不住道出:「因為我怕死!」對,加入是因為怕死,不加入就會被殺死。原因就是那麼簡單、直接、合乎人性,身為觀眾的你和我都完全明白。即使我們不為自己而害怕,也會為家人朋友而害怕。怕死,人之常情;自保,合情合理。但出於懼怕而作的順服,與為求名利而作的順服又有否不同?這值得我們好好思考。

自保的相反是赴死,這似乎是潘霍華最後選擇的道路。一九三九年從美國回德國後,他便再沒想過離開德國,而最終也命喪於集中營。在劇中,彌留的潘霍華夢見一戰時戰死沙場的華特哥哥。他問哥哥:「死亡可怕嗎?」並由此引發了一段有關死亡的討論。「死亡可怕嗎?」或許每個有生命氣息的人也曾問過這條問題,只是沒人能給予客觀的答案,僅能有主觀的看法。對潘霍華來說,死亡是個開始。「這是終局,然而對我而言,卻是生命的開始。」這句是他在被送往絞刑台之前,託人向摯友所傳的話,成了後世所傳誦的名言。

矛盾和未知中的最終目的

「是離開?是留下?是反抗?是順服?為自己?為他人?是自保?還是赴死?」整部舞台劇圍繞著這幾條問題。在這些問題前面,《情書》沒有把潘霍華描繪成一個屬靈偉人、確切知道上帝在每個抉擇上的心意;而是突顯出他的掙扎和迷惘,令觀眾感受到他內心那些互相角力的聲音,了解他那些矛盾行徑背後的故事。劇中有一幕是潘霍華問貝特格:「我是否一個懦夫?為何我這麼矛盾?今天的我好像打倒了昨天的我,那麼這兩個我仍是否同一個我?」觀眾會發現原來潘霍華與我們一樣,也是在矛盾和未知中「行步見步」。

面對亂世中的倫理抉擇,的確沒有一條通往解答的康莊大道。不同人有各自的故事和關注,不足為外人道;而即使對著同一條問題,在不同時間點亦可能有不同的回答。因此真正重要的,是我們願意時常反省自己的信念和原則:甚麼驅使我做(或不做)某個行動?筆者對貝特格回應潘霍華的那一幕很深刻:「你就像在參與一場足球比賽,在球賽的不同時段會有各樣行動:跑動、等待、傳球、防守和射球等。這些行動可以很不同,但最重要仍是你最終的目的,你是否行在上帝的呼召當中?你是否仍對他人抱持真正的愛?」最終潘霍華也這樣燃盡了他的生命,化為二戰那黑暗中的一點微光。

有些人雖然死了,卻藉著信心仍然說話。(來十一4)──迪特里希潘霍華就是這樣的一個人。願潘霍華給後世的情書,成為我們在亂世中的啟迪,助我們不被面前的種種倫理抉擇所嚇怕,而是能鼓起勇氣、負責任地作出選擇。上主保守我們。

1. 《潘霍華的情書II:給後世的情書》是一齣舞台劇,而不是對潘霍華的學術或歷史研究,當中必定涉及戲劇和創作元素,因此本文所討論的是劇中所描繪的「潘霍華」形象,讀者要留意這點。另外,由於筆者沒有此劇的劇本,只能憑記憶引用當中的對白。若有錯漏,在此先行致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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