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者欣賞張國棟弟兄對近期關於「職場神學」的批判分析（第九○九及九一○期），他提出「職場神學」、「市場神學」、「市井神學」之間定義的問題，言之有理。張兄集中討論「聖俗不二分」、「工作意義」、「無牆教會」、「倫理判斷」等核心課題，發人深省。筆者認為「無牆教會」的觀念實在需要小心謹慎地演繹，免得教會觀被動搖，這點張兄正確了解筆者的意見。
至於張兄對筆者在「屬靈屬世不二分」課題上的分析，就有不全面的情況。由於張君並非與筆者參加相同的職場倫理活動，難免對筆者的觀點沒有全面認識。筆者曾經分析「屬靈屬世不二分」觀念與「信仰世俗化」的文化神學詮釋，亦提出「聖俗不二分」的觀念需要與「分別為聖」觀念並排思考。關於基督教職場倫理的部分，張弟兄對筆者的觀點沒有準確的了解，張君反對筆者對《商界高手》的基督教倫理進路的評論，並指筆者用百份比於倫理學的討論十分罕見，又指《商界高手》一書從上帝性情出發尋找基督教倫理原則（《時代論壇》第九一○期）。其實，彼此有不同見解並非甚麼大不了的事情，可是張君從根本上不明白筆者對德行倫理進路的批評，更誤解《商界高手》作者走舊路尋找基督教倫理原則。筆者認為基督教職場倫理需要在傳統規範為主及近年德行倫理互相印證底下，尋找適切的詮釋方法。在此提出一些澄清。
《商界高手》的基督教倫理前設
《商界高手》的倫理前設是避免規條中心（rule-centered），順著德行倫理的思路，集中在神的性情作基礎。「基督徒商業倫理並非建基於規條，而是建基於神那永不改變的性情（character）。」（頁6）。究竟以神的性情出發的基督教倫理如何引伸一個倫理決定呢？作者沒有交代整個決策過程，只提出「基督徒倫理所注重的，是我們的人生有否努力效法神的性情。」（頁6）。究竟我們效法神哪方面的性情呢？作者提出學習神聖潔、公義、慈愛的性情。作者沒有交代為甚麼只選這三種性情，而不包括其他性情，亦沒有交代為甚麼不濃縮為慈愛及公義兩種性情上。然後作者提出基督徒倫理分析不能在神聖潔、公義、慈愛的性情之間任擇其一，卻要保持三方面的整合（頁8）。作者曾經在第二至四章獨立地討論聖潔、公義及慈愛，但卻不是從上帝的性情？而是從人對神熱心、純潔真誠、負責任和謙卑討論聖潔（頁21），從法律角度討論權利和公義，從愛人如己的榜樣討論慈愛。嚴格來說，作者還沒有交代如何從神的性情引伸倫理決定，卻假設這進路可以擺脫規條進路的局限（頁334）。從詮釋學的角度看，作者沒有提出神聖潔、公義、慈愛的性情如何在倫理決定中產生互動作用。究竟在具體處境中，我們怎樣保持神聖潔、公義、慈愛三個元素的平衡呢？
因此，筆者用量化的語言提出問題，讓廣大讀者群更加容易明白問題的所在。筆者並非提出建構基督教倫理基礎的方法是量化這三種神的性情。奇怪的是張君將筆者對《商界高手》作者的提問，解作筆者建構基督教倫理的前設，如此思考方法的跳躍，是未有清楚了解就急於對別人的觀點分類、甚至下結論的表現。至於張君認為《商界高手》一書充滿了原則，筆者提出《商界高手》並非尋找一種放諸四海皆準的原則，而是尋找一種倫理詮釋方法。
確立屬靈與屬世合宜的關係
職場神學工作者保羅．史提芬斯（Paul Stevens）否定聖俗二分，解決信仰與現實割裂現象。筆者認為宗教改革者肯定聖俗二分，卻各有自己的範疇，不過沒有兩者對立的觀點。筆者明白信仰與現實生活脫節，主日與週間生活毫不相關的現象，亦深信真正的基督門徒是切實在工作及家庭中實踐信仰。不過，現實世界早已被世俗化過程弄致聖俗不分，神聖空間被削減。在這種文化處境底下，潘霍華（Dietrich Bonhoeffer）認為人已及齡，教會要用非宗教語言詮釋基督信仰，田立克（Paul Tillich）重視在現世經驗中發現深層意義。筆者曾經指出近期職場課題所流行的「聖俗不二分」觀點，需要擴展到如何在世俗領域尋找屬靈的意義。筆者認為聖俗二分不可免，值得關注的是神聖的失落的問題。我們的神觀偏重內蘊性，忽視神的超越性，倫理抉擇重處境，輕看絕對要求，教會生活求體諒認同，忽視紀律，重民主人權和平等，忽視教牧屬靈領導。因此，筆者在其他場合提出「分別為聖」與「聖俗不二分」的觀點需要保持適當的平衡。
筆者發現參與職場神學、職場倫理、職場牧養的同道，並非每個人的神學出發點、詮釋方法、關注課題都完全一致。張兄嘗試一籃子地作評論，可能會有過分簡化的嫌疑。筆者佩服這群同道有使命感，願意開放自己彼此聆聽。因此，「職場神學」也是由神學工作者、教會牧者、弟兄姊妹一起建構。筆者與張弟兄一樣會提出個人意見，甚至反對的觀點，難得的是大家一起探索，一同推動教會對職場神學的關注。盼望張弟兄繼續探索職場神學，將寶貴意見分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