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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代講場文章(至2017年2月14日)

支吾以對……哪有盼望?
Paul’s Refxxxing of Hope

經文:林後四7-18

在猴子扔下球的地方繼續打球

曾讀到以下的故事:當印度仍是英屬殖民地時,英國人在加爾各答建了一個高爾夫球場。不過,每當發球後,會有猴子從樹上跳下來,追著球滿場跑,又會搶球拋來拋去。這是一件令人感到沮喪的事情,結果球賽無法繼續。英國人後來築起了圍欄,但很快猴子便能攀過來繼續搗亂。他們嘗試引開猴子,又不成功。於是商人決定抓起猴子,但一隻接一隻,總是抓不完,派人站崗也未能遏止猴子。最後,英國人只好放棄驅趕猴子,猴子在哪裡扔下球,他們就在那裡繼續球賽……

在猴子扔下球的地方繼續打球,似乎是一件很難想像的事情。但這正好說明人生就好像這個被猴子搗亂的球場一樣。明明打出了一桿好球,卻被猴子將球檢起扔到遠處;相反,本來打歪的一球,卻可能被猴子丟回草坪中央。現實總有突如其來的事情,完全無法控制,不以我們的意志為轉移。例如去年立法會選舉,以為贏得一點點「勝利」,卻沒想到又有宣誓風波引發釋法及DQ事件……正當以為689連任「大局已定」,突然又傳來喜訊……然而,這也不代表問題從此解決……特首選戰仍是極其詭異地進行……是的,在各種現實困境之中,球賽可以如何打下去?

轉眼間,二○一七年「神學路思」又來到最後一晚。本屆的主題是「Hope Against Hope」,在過去幾天的研經會及培靈會,相信已聽到不少關於基督教信仰如何理解「盼望」,或基督徒應如何盼望的教導。大家或會發覺,這幾天研經會及培靈會的題目,例如「絕望中的盼望」、「無定向……的盼望」、「盼望那不可見的」、「拒絕希望的希望」、「無望中的信」等,都在表達一個共同信息──「盼望」好像是很「樂觀」與「積極」的態度,但這種「樂觀」與「積極」,卻弔詭地說明我們正身處於多麼令人「悲觀」與「絕望」的現實之中。就好像在猴子扔下球的地方繼續打球……

沒有指望的當下,仍能盼望?

真的,放眼周遭環境,這是個極荒謬的世代,教人感到不平安與沒有指望的世界。在一月上旬,我有機會在溫州遇到一些教會同工,問到他們教會在「後拆十」時代的情況,好幾位不同背景的同工均不約而同表達出一種「迷失」,慨嘆不知前路如何。拆十行動無疑已經停了,但被拆的十架仍無法重立,取而代之的是在教堂範圍內被強插紅旗。回港後即聽到顧約瑟牧師在一月底開審前突然再被扣留,據悉是因為他拒絕承認「挪用資金」的罪名,估計延期開庭並再扣留他,是要向他施壓。後來轉輾聽到有香港教會人士竟認同中國官方立場,指顧牧師可能真的因為「貪污」而被捕,不能盲目地支持他……

從中國回到香港,689以家庭理由不參與連任選舉,換來全城短暫的歡呼。但亢奮過後,我們明白,無論哪個候選人當選,最後仍無法改變「一人一票」的荒謬;而眾多小圈子選委呈現的眾生相,也進一步暴露了荒謬的本相。誰與誰同黨同行,我們的眼睛是雪亮的。政府高官動輒將批評聲音斥為「將問題政治化」,其實,將問題「去政治化」,豈不是另類的政治化手段與包裝,企圖淡化政治,迴避問題?近年,將某些議題(如港獨)高度政治化炒作,同時又將原來的政治去政治化的手段,正是特區建制慣常手法,令到提出問題的人,被強扣上必死的政治罪名,成為唯恐天下不亂的搞事者。

回歸二十年,「中國因素」全方位操控香港,香港社會在各方面的沉淪,在在令每一個人感到無比痛心。廁身如此撕裂與紛亂的環境中,香港教會果能提供解決問題的答案嗎?我們真的在時代中迷失了,我們(對,是「我們」,因為我們就是教會的一部份)的迷失,是因為我們被政治化的形勢牽著鼻子而無所適從,或是仍未能恰如其份地認識自身應持守的身份?敢問:世情紛亂,基督教信仰如何言說盼望?我們又該如何持守盼望?

「支吾以對,那有盼望……Paul’s Refxxxing of Hope」這個題目,也許吸引了一些人,當然相信會也引起另一些人的不安。培靈會的題目,不是應該莊重點嗎?今晚我該如何處理「盼望」這課題?其實,新約聖經,特別在書信部分所表達的「盼望」,很多時候都是一種糾纏,一份堅持,並且處於掙扎與張力之中;而盼望的根基與源頭,從來不是建基在任何人身上,正如彼得說:「有人問你心中盼望的理由,要隨時準備答覆」,就是那位我們所事奉,並尊為聖的「主基督」(彼前三15)。當然,我們的問題,其實不是不知道基督是盼望的基石,而是在當下教人感到灰心與絕望的環境中,如何仍能持守源自基督的盼望。

今晚,願意藉保羅在哥林多後書第四章7至18節的經文,跟大家一起思想保羅如何在沒有指望之中,仍然持守盼望的祕訣。

瓦器與寶貝

哥林多教會是保羅在第二次宣教旅程中建立的教會。哥林多城是羅馬亞該亞省的首都,保羅曾在那裡居住了一年六個月,「將上帝的道教導他們」(徒十八11)。哥林多書信中流露的感情,在在說明保羅與哥林多教會的密切關係。不過,後來他受到教會內某派人的攻擊,甚至使徒身份也被質疑。為此,保羅先後數次寫信給他們,既針對教會內部問題,同時也為自己自辯。值得留意的是,保羅在自辯時,沒有高舉一些卓越的成就或特質,卻是將使徒身份的弔詭性突顯出來。

保羅在第四章用了「瓦器」來形容自己,「我們有這寶貝放在瓦器裡,為要顯明這莫大的能力是出於上帝,不是出於我們」(四7)。「瓦器」本身是脆弱易碎、沒有價值的。哥林多教會裡有些派別完全瞧不起保羅,認為他的教導不吸引,絲毫沒有價值。這派人心目中所推崇的,是哲學上「智慧委婉的言語」。結果,保羅的使徒身份受挑戰。但保羅卻理直氣壯地承認,我們就是眾人眼中沒有價值,棄不足惜的「瓦器」。保羅這樣作,並不是要自貶身價,反倒是要突顯出,「瓦器」唯一也是最大作用,就是用來承載「寶貝」。別人只看見表面的瓦器,卻沒有看見瓦器內所藏的寶貝。

瓦器與寶貝之間,是一種弔詭的關係。因著「寶貝」的緣故,令到看似脆弱的瓦器,卻得著來自上帝的「能力」。保羅進一步指出,擁有「莫大的能力」者,並非一般人想像般的顯赫強大,也不是出於自己,卻是在真實的軟弱中彰顯出來(power in weakness)。在第8至9節中,他說:「我們處處受困,卻不被捆住;內心困擾,卻沒有絕望;遭受迫害,卻不被撇棄;擊倒在地,卻不致滅亡。」保羅提及的四種情況──「受困」、「困擾」、「迫害」、「擊倒」,在在反映出極惡劣與絕望的環境。

信仰的弔詭:受苦中的盼望

「處處受困,卻不被捆住」,這裡「不被捆住」並非指客觀環境,因為來自四方八面的困難與挑戰絲毫沒有改變,「不被捆住」是一種內在的態度,即使被困住,但意志卻沒有動搖,士氣與鬥志仍在,是一種近乎「泰山壓頂而不崩」的信心與堅持。

「內心困擾」(或「心裡作難」)反映不知該何去何從的迷失。那麼,「沒有絕望」的憑據並非因為令自己迷失與困擾的因素都消失,卻是即便如此,內心仍未嘗絕望。

「遭受迫害」明顯是指向因信仰而受逼迫。很多時候,傳道者在逼迫中會質問及埋怨上主何在。但保羅在此表明,在苦難中仍深信,自己並沒有被上主撇棄。

「擊倒在地」就好像拳擊比賽或自由搏擊中,被對手狠狠地擊倒在地下,這可以是指一種肉體上的狀況,也可能是一種精神上的崩潰。然而,即使如此,「不致滅亡」卻是指自己並沒有因此而被徹底摧毀。

上述並非保羅單一的經歷,有學者指出,林後好幾處地方均見到類似的「受苦清單」(hardship catalogs),例如在第六章4至5節說:「持久的忍耐、患難、困苦、災難、鞭打、監禁、動亂、勞碌、失眠、飢餓……」聖經學者指,保羅指「在各樣的事上表明自己是上帝的用人」,意思不是以這些經歷來自誇,好絕對化或高舉自己──「我就是上帝的用人」,而是「表明上帝的用人應是怎樣的」。更重要的,是保羅再次指出,即使在苦難之中,「似乎是死了,卻是活著;似乎受懲罰,卻沒有被處死;似乎憂愁,卻常有喜樂;似乎貧窮,卻使許多人富足;似乎一無所有,卻樣樣都有」(六9-10)這種「似乎……卻是」再次呈現了盼望的弔詭性。

弟兄姊妹,保羅的意思很清楚,在真真實實地廁身於壓倒性的負面經歷中,卻又要同時堅信這一切不是結局,拒絕接受自己已被判死刑,這確是極高難度。當我們讀到這裡的時候,不禁問,這種「雖然……卻不」或「不管如何……」「似乎……卻是」的能力,真的可能嗎?保羅的回答是:單單看「瓦器」本身,一定是「處處受困,必被捆住;內心困擾,只有絕望;遭受迫害,如被撇棄;擊倒在地,全然滅亡」;但因著「寶貝」的關係,瓦器便得著力量。接著,他在10至12節,便借用基督的死與生這弔詭來闡釋這種張力。

在此世中盼望終末

為何保羅在此會插入關於耶穌基督從死裡復活的教導?因為,傳道者經歷上述苦難,正如活著的人為耶穌被置於死地(11節)。因此,耶穌從死裡復活的大能,也照樣能夠帶領我們出死入生。故此保羅說:「那使主耶穌復活的也必使我們與耶穌一同復活」(14節)。是的,「與耶穌一同復活」有著濃厚的「終末」取向,要等待主再回來的時候始能充份實現,但因著這「信心」,成為保羅當下面對苦難的最大的力量,支撐著在矛盾與張力之中的他仍持守盼望。正如保羅在羅馬書說:「在沒有盼望的時候,仍存著盼望來相信」(四18)。他在林前第一章又說:「我們從前在亞細亞遭遇苦難,因受到無法忍受的壓力,甚至連活命的指望都沒有了。自己心裏也斷定是必死無疑,這是要使我們不依靠自己,只依靠使死人復活的上帝。」(一8-9)

保羅清楚地指出,「盼望」是在沒有盼望,沒有指望的時候仍然相信,這不是因著自己的能力,正如他一再強調,我們只不過是瓦器;盼望之所以可能,是因著相信終末的盼望,而賦予今天存活的勇氣,及面對苦難的力量。他之所以能夠「不喪膽」(16節),關鍵就是因著瓦器內的「寶貝」,令他在眼前那「看得見」卻「暫時」的世界以外,經驗到那「看不見」的永恆與真實(18節)。同時,保羅又以「外在的人」與「內在的人」來作對比,「外在的人」確日漸朽壞,並且承受真實的「苦楚」,但是,保羅卻不因此而「喪膽」,因為他同時又真真實實的經歷到另一個「我」(即「內在的人」) 的「日日更新」(16節)。

「看見的」與「看不見的」、「外在的人」與「內在的人」好像在表達一種二元的世界觀與人觀,這正是當時哥林多教會流行的希臘哲學的說法。不過,保羅並不接受這種二元論,以為「看見的」世界及「外在的人」只不過是虛幻的「物質」,只有「看不見的」世界與「內在的人」才是終極的本體。相反,保羅一直要求我們要面對現實,我們就是真實的瓦器,外在的人也是真真實實地活在這看得見的世界之中,承受真實苦難。基督教信仰拒絕二元的世界觀與人觀,我們從沒有任何「超脫」現實的祕訣,卻只是因著「寶貝」而能夠以不同的態度來面對苦難,活在此世並超越其限制。

在每時每刻活在沒有指望的環境之中,保羅的生存秘訣是要讓「內在的人」(或譯「內心」、「內在的生命」、「內心的人」)經歷日日的更新。「日日更新」說明這不是業已完成的,而是一處於持續不斷的狀態;日日更新是一種現在進行式,需要我們持續地操練與學習。這其實是將昔日基督的死亡與復活,赦罪的恩典,不斷地在當下的絕望之中重現。林前的經文,充滿了信仰的弔詭性,並沒有保證會解除所有真實的張力,卻是在各種生命的矛盾中得著力量,在張力中仍能持守盼望。

今天,香港社會及教會身處面對四面八方而來的中國因素,真的令人感到無從招架,憑甚麼可以不被捆住?在層層陰霾之中,真的仍有盼望嗎?

沉默

日本作家遠藤周作的小說《沉默》,以德川幕府禁教為背景,描寫三位葡萄牙籍神父偷偷入境,卻被日本信徒出賣而遭囚禁。審問他們的官員也是一位棄教者,正因為他對教義有所掌握,故更懂得如何施壓。他以其他教徒的生命作挾逼,只要神父放棄信仰,教徒才能免於苦難。至於棄教的儀式,是要求神父踐踏刻有基督針十架的泥板並吐口水,斥罵聖母之名等。有神父選擇與教徒一起殉道,也有人不想為堅持信仰而讓他人受苦,寧願自己背負叛教的罵名忍辱一生……小說的名字是《沉默》,遠藤周作藉著故事的主角不斷在問:在苦難之中,上帝為何沉默?

上帝是否沉默?這問題同樣是中國教會曾經歷的掙扎。當中共建國後,著名的神學家趙紫宸在一九五○年七月寫了一篇題為〈寶貝放在瓦器裡〉的文章,他在文章段悲觀地預測中國教會的處境:「在今日中國的社會裡,我們好像不能發生甚麼作用,既不能在制度的改革上發生效率,復不能在流行的思想上引起變化。中國社會好像再也用不著我們與我們所相信的耶穌基督了。……教會若立刻倒塌了,國家在表面上也見不到甚麼虧闕」。他在同期另一本小書中,甚至這樣提醒信徒:「要快樂地在少數人中作少數人」、「要靜默地接受思想上的鬥爭,與鬥爭可能帶來的譏誚,蔑視與欺侮……」。在這條路上,「沒有功勞可立,只有苦難須當」。不過,他仍深信,上帝仍然有使命交予每一位信徒。這使命就是,在「時候到了」,當中國人經歷到「人有沒有真實性、世界有沒有歸宿」,「經驗到自我的孤單,人生的空虛」,然後追問「人的價值、意義、歸宿是甚麼」、「真理以甚麼為標準,道德以甚麼為根基」,「那時候,我們方纔有機會揭開我們的瓦器,將寶貝彰顯出來。」所以,他提醒信徒,「我們今日的責任是堅守,是保全,是潛伏著的發展」,要讓中國各地教會,「都有我們與我們的瓦器」。瓦器是「歷史所看不起的,社會所不注意的,不信的人所以為到時必滅的」,但因著「寶貝」,「將來要為我中國人民心靈的榮光」。

趙紫宸預示中國教會面對的挑戰,在往後的日子裡,更以他從沒想像過,並且更為嚴峻的形式發生。更令人感到惋惜的是,這位著名的中國神學家,在五十年代以後,完全被強權政治打垮。在趙紫宸研究中一個懸而未決的問題是,到底經歷多年的政治衝擊後,晚年的趙紫宸是否仍然保持信仰。他離世前曾留下的一句話是:「我不曾是一個真正的神學家……我未能負起應該屬於我的擔子」。聽到這句話,是何等令人痛心!

在文革期間,「上帝何竟沉默」,肯定是許多基督徒內心的掙扎。趙紫宸晚年在信仰上的迷失,豈不證明保羅所言,我們只不過是「瓦器」。也許趙無法像保羅般作出「不被捆住」、「沒有絕望」、「不被撇棄」、「不致滅亡」的宣告,甚至他自己這「瓦器」也有被擊碎的可能。然而,在中國各地仍堅守及保存著許多脆弱的瓦器,在在說明「寶貝」的能力。文革後中國教會的復興,見證著不少無名的瓦器,如何在我們想像不到的壓力下仍能堅守使命。

最近有一位認識多年的國內老牧師安息主懷。他在五十年代初神學院畢業,青年時曾是三自派重用的「進步小兵」,積極投身運動。後來認識到政治運動對中國教會的摧毀,在文革前夕要求轉業。文革期間,因交代表現良好成為「毛澤東思想小分隊」的副小組長,有機會參與一些教會領袖的批鬥會。我在上世紀九十年代認識老牧師時,只知道他是一位熱心事奉的牧者。後來,跟他熟了,才慢慢了解到這些往事。「往事並不如煙」,老牧師也沒有刻意美化自己的過去,我相信,他正努力地重新修補那個破碎的瓦器,讓寶貝再次安放在內。是的,寶貝需要藏在瓦器內,但瓦器本身也需要寶貝。

《沉默》中有一幕,描述選擇「棄教」的神父用腳踐踏聖像時,看見已被許多人踐踏過的基督的面容,哀傷的眼神彷彿對祂說:「踏下去吧!踏下去吧!你腳上的疼痛我最清楚了。踏下去吧!我是為了要讓你們踐踏,才出生到這世上,為了分擔你們的痛苦才背負十字架的。」這時,黎明來到,遠處傳來雞啼聲。神父知道,不論出於甚麼原因屈服棄教,背後也無法掩飾自己的軟弱。他再記起基督的臉,彷彿完全認同他的軟弱,完全瞭解他在整個逃亡、審判過程中所承受的一切。這時,神父對上帝的一切疑問得到解答:上帝並不是沉默,而是與他們一同受苦!

「我們有這寶貝放在瓦器裏」。我們本是瓦器,我們沒有能力,只有軟弱,但因著基督,這破碎的瓦器仍可以承載寶貝……

Paul’s Refxxxing of Hope

是結束的時候了。在林後我們見到保羅對盼望作出極其堅定的相信。或者,有人會問,基督徒的盼望跟「阿Q精神」有何分別?今早行政會議召集人林煥光接受電台訪問時,說:「終於有一日,我自己好有信心,中央會走向法治、自由、民主這條路」。那麼,我們所「相信」的「盼望」,會否只是這種一廂情願的自我安慰?《沉默》中的神父知道,如果上帝不存在,那殉道者的行為,以至傳教士的付出,都是「滑稽的幻影」。相信保羅也曾經歷這種掙扎,因此他引述詩篇說:「我信,故我說話」(13節)。儘管我們仍身處在沒有指望的日子,但卻不能支吾以對,而需要堅定地相信,堅定地說話。

有人特別關心到底XXX是甚麼字,我也知道他們內心聯想起甚麼字。不過,我相信,保羅在經文中表達的,是一種對盼望的再肯定(reFirm)與易構(reFrame),重燃盼望之火(reFire),並在苦難中提煉(reFine)盼望。

今年是宗教改革五百年的大日子。讓我引用馬丁路德的一句話作結,他說:「神學家的孕育,不是藉思考、閱讀或猜想,而是在生活中,或更準確地是在死亡,甚至是在被詛咒中。」(“A theologian is made by living, or rather by dying and being damned, not by thinking, reading, or speculating.” )我想,基督徒的盼望,同樣是在活生生的矛盾與張力之中,在必死的苦難,甚至在詛咒之中。「不是因為有盼望才堅持,而是因為堅持,才有盼望」。對基督徒而言,這應該也是我們不變及不能被DQ的信念。

「我們有這寶貝放在瓦器裡,為要顯明這莫大的能力是出於上帝,不是出於我們」。阿們。

(作者為香港中文大學崇基學院神學院院長。本文為作者於二月四日神學路思培靈研經大會最後一場培靈會的講稿。)